令你耳目一新的超自然奇幻恐怖懸疑美劇《午夜彌撒》(Midnight Mass)
《午夜彌撒》的導演和編劇是同一人:麥可弗拉納根 (Mike Flanagan),近期受歡迎的作品包含:《鬼入侵》(The Haunting of Hill House)、《安眠醫生》(Doctor Sleep)、以及《鬼莊園》(The Haunting of Bly Manor)。
劇情敘述,小島教堂裡年邁的神父在前往耶路撒冷朝聖的路途中迷路,並遭到了生著一對翅膀的神秘生物襲擊。飲下生物的血後神父重煥青春,相信拯救自己的是天使,自己穿過死亡成為了神的使徒。於是他把天使運回小島,打算把福音傳播給島上的信眾。回到島上,小鎮居民沒有認出恢復童顏的神父,神父佈道比以往更加激進,並施展了神蹟。他在聖杯裡悄悄摻入少量天使的血,先後讓禁錮在輪椅上的少女重新行走,讓病入膏肓的老嫗恢復健康。
圖源:劇照,其後亦同。
人們開始崇拜神父,逐漸喪失理智,變的狂熱。然而神父每施展一次神蹟就會變得虛弱,並且逐漸發現自己對於鮮血不斷增長的渴望。一次神父失手誤傷了一個信徒,他竟然沒有對其進行急救,反而開始貪婪的吸血,逐漸喪失了負罪感。這一幕被狂熱信教的修女撞見。然而,他們並沒有認為這是邪惡的,反而認為沒有負罪感是因為來自神的意志。之後在修女和部分狂熱信徒的慫恿和支持下,神父和修女開始按個人意志歪曲經義,誤導人群,激發狂熱,最後招致了整個小島的毀滅。
麥可弗拉納根藉由《午夜彌撒》這段宗教恐怖故事,帶出背後關於人與神、死亡與復活的辯證
如果天使即是惡鬼、那麼神蹟也是詛咒,相信重生還是選擇救贖,最終殊途同歸。
我們來自星辰的嘆息,塵土是我們的歸處。從創世紀到啟示錄,七小時劇本涵蓋原初行至滅世的宗教寓言。麥可弗拉納根自編自導的文本之厚重,嵌套之精巧,新世界與舊經卷的概念召回映射,夢魘迎來日出。重獲光明,分開海水,第二次機會才是神蹟。《聖經》如詩亦如謎,宇宙天頂是無垠夢境的劇院穹窿,聖歌吟唱同獨白傾訴架出進入天堂的虹橋,唯有聯覺思想與情感的音樂可以超越語言形成和音走出塵世。多少邪惡假祢之名行騙?
Netflix恐怖影集《午夜彌撒》(Midnight Mass) 中的第一個關鍵詞:盲目
神父的盲目是由對神的堅信和絕望的心理所造成的。
神父是一個虔誠的信徒和堅定的傳教士,但是他年輕時卻私通信眾育有私生女。這是對自己所獻身的聖壇的褻瀆,嚴重違背了教義和職業道德,身處俗世慾望和教義約束的矛盾中的神父注定內心掙扎。首先,他為自己褻瀆神職而感到羞愧,為不能盡父親的責任而感到虧欠和愧疚。想斬斷塵緣盡心侍奉聖職卻又難抑制對妻女的牽掛,想照顧妻女又迫於社會輿論和神職要求而不得不把感情壓抑心中,同時為保護Sarah而對他們的關係守口如瓶。
妻女於前而不敢認,聖殿在上而愧侍神。在強烈的負罪感下,神父選擇潛心研學經書、虔誠侍奉聖職來為自己贖罪,把自己投入宗教之中希望藉此沖淡自己的痛苦,尋找解除痛苦的方法。斗轉星移,神父年歲已高,修行亦深,逐漸成為了島上德高望重的聖人。
神父的盲目還因為人類原始的對自身渺小的恐懼和對未知的恐懼。
第一,神父當時是弱小的。假如神父年輕力壯、當時頭腦清楚、精神充沛,假如他還攜帶了充足的物資,假如當時面對風沙的不止他還有朝聖隊伍裡的所有成員,他還會需要黑暗裡的怪物的所謂援助嗎?遇到這種面目猙獰的怪物肯定就轉頭就跑,誰還會把這怪物當成天使?第二,天使的形像是未知的。假如萬物都是可知的,天使的模樣聖經裡寫的畫的清清楚楚,人知道靈魂和死後去處的真相,那麼神父就不會糾結洞穴裡的怪物是天使還是惡魔,也就不會因此走上歧途了。
在恐懼和絕望之中,人們願意相信一切有可能拯救自己的事物:溺水的人會緊緊抱住急流中任何可以抓住的東西,失去平衡的人會竭力尋找支撐。對於神父來說,此時在將死絕望的湍流之中唯一可以抓住的就是惡魔的援助。生存的慾望壓倒了神父對善的追尋和對惡的背斥,最終使他飲下了惡魔的血,就此墮落。從這裡可以看到宗教信仰的一些特點,那就是我們願意相信未知裡是一種更高力量的存在,無論是上帝還是安拉。然而,這裡也有令人迷惑不解的地方:為什麼面對未知的更高力量,我們願意相信他是善良的、是正義的、是仁愛的,而不是邪惡的、沮喪的、惡毒的呢?
Netflix恐怖影集《午夜彌撒》(Midnight Mass) 中的第二個關鍵詞:希望
生產力不發達的時代,正是自然崇拜產生且興盛的年代。人們為什麼崇拜自然不崇拜別的?因為對於當時科學技術落後的人類社會來說自然是莫測的、強大的乃至無敵的,活下去的本能使人示弱,因此人對自然有敬畏之心。可是,即便地震、海嘯、乾旱帶來那麼多傷亡損失,人為什麼還願意獻出家畜和糧食來敬奉自然?那
是因為人們有生存的慾望,心中有希望:雖然摸不透老天的脾氣,但還是每年獻祭點牛羊吧,希望能夠討老天爺歡心,今年雨水能多一點。可見,人們的信仰其實都是帶有一點交換性質的,不過是不太清楚交換能不能達到目的、被賜予的是什麼、誰賜予、怎樣賜予的這些問題罷了。然而,這些問題雖然沒有答案,但是存在於人們心中的是對答案美好的、積極的猜測、希望和嚮往。希望使人們堅定信仰。
當希望需要依靠所謂肉眼可見的證據來證明時,那麼希望就不再是希望,卻墮落為附會和愚昧了。島上居民普遍過著不如意的生活,他們的能力無力改變現狀,心中普遍渴望能有一股拯救自己於危難中的力量,於是他們大都虔誠信教。但是,他們所信仰的真的是上帝嗎?還是說,無論是誰,只要能夠幫助他們實現自己的心願的就是上帝、就為他們所信仰呢?他們信仰的是自己的慾望,而渴望在生活裡尋找能夠證明願望可以滿足的證據。
這時基督教剛好是一個普適的、系統化的、有一定歷史積累的學說,適應了他們的需求。對宗教的虔誠不過是他們無窮慾望的外在表現和偽裝。於是,在不如意的生活裡,因為他們願意相信慾望能夠滿足,並且竭力使自己相信這件事(就像是催眠),生活裡的一些小機率事件便和所謂神蹟聯繫了起來,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心理作用。
不過,在劇中導演做了影視化的具象處理,比如輪椅少女站立行走、老人恢復神智、返老還童的醫學奇蹟。妙的是,這些神蹟在聖經裡都有類似的記載,例如耶穌使盲人復明。這時候,神蹟、傳教和人們的自我催眠相互作用,視听就被混淆,而一種瘋狂的、病態的狂熱和偏執就產生了,形成了一種難以打破的屏障。這種屏障只有當遇到了毀滅性的標誌性的例外事件時才能被打破,人們才會突然醒悟過來。
這時候聖杯裡傳遞的葡萄酒不是基督的血,而是瘋狂。這種瘋狂完全壓倒了人的理智,使人恢復到蒙昧狀態。當人愚昧的時候就很容易被利用,就意味著臣服和服從。其實臣服是這種狂熱的必然結果。對更高力量的承認就以為對自身的貶低。為一個至高力量服務就意味著把自己的主觀能動性完全給出去,這時自由意志就被剝奪了,人就成了一個超然意志的容器,而服務的目的就是最後能夠回歸意志本源,即進入天堂和上帝同在。
如果人果真得到了上帝的召喚和啟示,即成為了上帝意旨的容器,其實也就是成為了上帝的代言人。這時個人的意志和上帝的旨意與聖經的教義就是統一的、一致的。神父說的就是上帝說的,神父對聖經的解釋就是上帝的原意。上帝的神通存在於不可見的經文裡,神父的神蹟卻是近在眼前。神蹟的震撼力佔據了人們的感官,於是對上帝的崇拜就逐漸異變為對神父的個人崇拜。
Netflix恐怖影集《午夜彌撒》(Midnight Mass) 中絕望和希望的辯證關係:人類的信念造就實相
小鎮居民生活在一種繁複的沉悶的日子裡,一種可以認為是絕望的情緒裡。小鎮居民普遍營漁業為生,然而油輪洩漏污染海水嚴重影響了漁業,居民生活壓力加大。輪椅女孩的父母花光積蓄四處求醫為女兒治病,然而康復無望且負債累累;男主深陷車禍的陰影裡難以融入社會;Joe在誤傷女孩後處處遭人白眼,心懷愧疚和憤恨……在這種悲觀情緒的籠罩下,人們迫切需要傾訴和壓力的釋放,於是宗教就成為了他們寄託心願和緩解壓力的對象。
當神父施展神蹟治好了女孩的雙腿,醫好了臥床的老嫗,長久的絕望陰影裡似乎投進了一絲難遇的光線。而正如溺水的人那樣,這群不幸的人拼命想抓住這一絲希望,並竭力使自己相信抓住的確實是希望。然而,正是他們所抓住的這看似希望和保佑的東西造成了後來一系列不堪設想的恐怖後果,帶來了家園的毀滅和墮落。當人們目睹家園燃為灰燼,一切歸於塵土,此時幡然悔悟,徹底清醒,坦然迎接日出時的終結。
由此雖性命不保,卻杜絕了更深的墮落和沈淪。
絕望會使人變的盲目。絕望之中人會喪失辨別能力,變得短視,病急亂投醫,把一切看上去能夠救命的東西都當作是庇佑。然而,絕望的短視中所看到的零星的唯一的希望往往是有偽裝的,稍有不慎就會招致更深的絕望。絕望又會使人變得清醒。拋棄了一切幻想,重新審視自身,小鎮居民們終於認清了所謂神蹟的真面目,把自身從神的幻境和束縛裡抽出來。最後小鎮雖然隕滅了,但居民們沒有繼續墮落,這給他們靈魂救贖帶來了希望,也給小島以外的世界帶來了希望。在這裡,就像破釜沉舟一樣,絕望又孕育了真正的希望。
麥可弗拉納根 (Mike Flanagan)對《午夜彌撒》觀眾所表達的一些話
距離我第一次寫下車尾的耶穌魚反射的警笛燈光到現在,一切都改變了許多。我變了,這個世界變了,這個行業也變了。這部劇誕生於一個飽受酒精問題困擾的年輕人腦中,是一種對於宗教組織複雜的憤怒,和對人性中的寬恕與日俱增的好奇。自故事開始後的幾十年時間裡,這個電影人已經改變了許多,並且以一個告別酒癮的丈夫、一個父親的身份開始了故事的拍攝。我們看電視的方式也改變了,這個行業改變了,這個世界已經改變了。
我不像聖經裡描述的那樣相信奇蹟,但我確實以其他方式相信著奇蹟。奇蹟存在於我們的生活中,有些是我們自己創造的,有的只是發生在了我們身上。為人父母的奇蹟,創作的奇蹟,成長的奇蹟,還有寬恕的奇蹟。這部劇就是一個奇蹟,我堅信於此。這是個小小易碎的泡泡,撐過了一年又一年,終於在世界劇變的間隙中悄然成型。
我對許多人都心存感激,無論台前幕後,還有多年以來我曾合作過的人——合作過那麼多次,還有為了這部劇獻上了職業生涯中水平最高的成果的人,我們互相鼓舞,互相挑戰,不斷提高對我們所有人的要求。
一個故事有了自己的生命,這既滑稽又美好。在我的經驗裡這不常發生,但是天啊,它就這麼發生了。事實上多年之後我才發現,萊利·弗林——我最不完美的替身——甚至都不是故事的主角。我認為我們試著用宗教回答那兩個內心深處一直渴望知道答案的問題“我們該如何生活”和“我們死後會發生什麼”。我不知道第二個問題的答案(但我的想法,我的願望,還有我最大的猜想都寫在了這部劇裡)但是《午夜彌撒》在這麼多年之間幫助我開始面對第一個問題。我希望你能喜歡《午夜彌撒》,我也希望你未來的旅程中會充滿愛,幸運和寬恕。
另外如果你剛好在思考這兩個重要的問題,請在想到解答時告訴我。我非常願意聽聽答案,儘管我可能永遠無法得知真相。但在我看來,第二個問題的唯一價值就是它將如何影響第一個問題。
而看過此部美國影集《午夜彌撒》(Midnight Mass) 的觀眾則有以下想法:
偏執讓人瘋魔,套用羅蘭夫人的名言,”宗教,多少罪惡假汝之名”。本以為能以宗教奇幻為背景刻畫”窮鄉刁民”的人性幽微,沒想到元素過多卻無一講得好。
劇尾對死亡的描述很完滿:身體細胞一個個死亡,但大腦還會繼續放射神經元,小小閃電就像腦內煙火。我以為會絕望害怕,但我並沒這些感覺,因為我正忙於回憶。體內每個原子都化成星星,身體像無垠太空。那固體的物質呢?只是能量緩慢地震動,並不是我,從來不是。身體及平躺之處、不再呼吸的空氣,這些電子在交融舞動。任何一個結束都無所謂,我開始了成為能量,不是記憶,不是自己。我的名字、個性、選擇,全在我之後出現,其他一切皆是,沿路風景、過眼夢境,印在我瀕死的大腦組織中。我是居間跳躍的閃電,是發射神經元的能量,藉有記憶,我回家了。就像一滴水落回大海,它永遠是大海的一部分,我們都是…宇宙和無邊際的夢才是我們的“神”,我們是做夢的宇宙…我總忘記做過的夢,但這瞬間我記得,我立刻了解一切,根本沒有時間和死亡,人生就是一場夢。
銀翼殺手的雨水、午夜彌撒的陽光,詩意地灑落,普渡,無論善惡。
這不是什麼恐怖爽劇,而是討論人性與神性,死亡與救贖。如今的末法時期,宗教早已不是原本的樣子,如果上帝能展示神蹟,魔鬼一樣也能,路西法模樣的天使就是如此利用人們的信仰,人性被曲解的教義所扭曲。宗教信仰的產生就是為了給人們指出生的意義,以及死亡時的安慰。當末日來臨,真正的信仰也給了人們面對死亡時的從容與救贖,一切的存在都是能量的震動,生命是宇宙中的夢境,死亡來臨的時候,將會以一個最宏大的夢來謝幕。
沉穩慢熱,恢弘磅礴。邪惡的天使,扮成神蹟的引誘,把墮落當成飛升,把殺戮說成救贖。跪向真主的人因為信仰的不同和猶疑而得救,那些不進神門的人卻都被屠戮。最讓人動容的其實是那位醫生,寧做一個死去的人,也不當可能永生的鬼。那最後的小小方舟上留下的是世俗意義上的男孩女孩,還是宗教意義上的又一版本的亞當與夏娃呢?
意識形態大旗能讓人盡情施惡而無感於個體罪孽,而每個人總有一天會被割去翅膀。
看海報以為是部邪典血漿片;看前幾集以為是部話癆神棍片;看完發現是部主題深刻詩意優美的神作。對於人,最恐怖的無非是死亡,而這部劇集披著吸血鬼和宗教的外衣,以每一個“我”為本,認真地討論了死亡,並告訴觀眾該如何面對,因為“我們是宇宙的夢境” 。
無窮無盡的長獨白何嘗不是導演自己在試圖扮演上帝?每一個角色說話都像導演本人在講話,只感覺Mike Flanagan恨不得對著觀眾的臉佈道。
大量鋪陳,徐緩推進,非典型意義的恐怖片,勸退看慣爽片者。前半部花了大量精細筆墨去建構小島人際關係網絡,創建出一個屬於塵世的真實煙火人間,愈到後面則愈喑啞暗沉,個體所受的創傷和群體的綜合症相繼爆發,渴求永生的人性蒙昧最終壓過所謂宗教救贖——善惡原本一體兩面,黑暗與光明並存,天使與惡魔共享秘密。
藉著吸血鬼的殼子去講一些關於傷痛和信仰的小鎮故事,前幾集的敘事節奏極佳,把懸疑和人物關係的部分平衡得剛剛好。女祭司閱讀理解達人闡釋聖經是最大笑點,神蹟面前人們精神力的脆弱是我最喜歡的部分,哦還有陽光下化灰的部分。最後一集全體居民例行和解的部分沒什麼意思。吸血鬼真的很好,天亮就可以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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